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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(接個吻吧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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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(接個吻吧)

發燒對於被喪屍抓傷的人來說, 不是一個好的預兆,被感染的幾率直接從最初的百分之二十,上升為百分之五十, 因為一旦發燒,就意味著病毒攻入體內,要麽被自身的免疫力殺死退燒,要麽在六至二十四小時之間徹底感染。

沈暮深的體溫剛開始上升, 他便已經察覺了,隨後察覺的是和他十指相扣的顧朝朝,但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, 顧朝朝也沒有哭,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緊了他的手。

兩個人靜靜看著星空,卻誰的心思都不在眼前的星空,車廂被沈默充斥, 一點風聲都能在此刻格外喧囂。

許久, 沈暮深緩緩開口:“我有點冷。”

“我、我給你拿被子。”顧朝朝說著,手忙腳亂地翻到後座, 抱起被子回到駕駛座,然後仔細給他蓋上。

沈暮深靜靜看著她,等她重新坐穩後開口:“你也蓋上。”

“好。”顧朝朝勉強露出一個笑臉,卻比哭還難看。

她重新躺好, 和他共蓋一床棉被,棉被之下依然十指相扣。
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,沈暮深的體溫越來越高,已經到了連顧朝朝都覺得灼熱的程度, 可他卻覺得冷,就連厚實的棉被都無法給他帶來多少溫暖。

喪屍病毒和自身免疫力, 把他的身體當成了爭奪地盤的戰場,而他深陷戰爭,連呼吸都開始顫抖。

顧朝朝發現他的不對,忍住哽咽的沖動問:“你怎麽了?”

“有點……冷。”沈暮深勉強笑笑。

顧朝朝立刻將自己身上的被子折疊過去,給他身上多加了一層。

沈暮深此刻身體冷與熱交融,每一寸骨頭都泛著疼痛,光是抵抗這些,就耗費了他極大的心力,察覺到顧朝朝的動作後,也只是強打精神拒絕:“不用……”

“什麽不用,你老實點。”顧朝朝看著他現在的樣子,沒忍住發火,說完又覺得後悔,只能小聲說對不起。

沈暮深苦澀一笑:“我說了,不喜歡你道歉。”

顧朝朝匆匆別開臉,不讓他看見自己掉眼淚。因為他剛才也說過,不想看見她哭。

車廂裏再次靜了下來,只是沈暮深的反應越來越大,即便蓋著兩層棉被,也冷得牙齒打戰。顧朝朝看得難受,終於咬著牙開始解扣子。

沈暮深疲憊擡眸,當看到她脫下外套時,頓時蹙起眉頭:“我不要,你穿好。”

“知道我要做什麽嗎?就直接說不要。”顧朝朝橫了他一眼。

沈暮深頭疼:“兩層棉被都沒用,一件作戰服又能有什麽效果,快穿上。”

“沒說要給你作戰服。”顧朝朝說完,就直接掀開他身上的被子,憑借嬌小的體型直接跨過去,坐在他腰上後趴下,緊緊地扒住了他。

沈暮深怔楞的功夫,她已經披著棉被纏緊了他,在被子裏摸索著去解他的作戰服。

“朝朝……”

“放心,沒想占你便宜,只是想幫你暖暖身體。”顧朝朝說完,已經憑借手感熟練地解開他的衣服,直接貼在了他身上。

作戰服很厚,她也好沈暮深也好,裏面都只穿了基地統一發的短袖,此刻緊緊貼在一起。沈暮深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的體溫。

“你沒必要做到這一步。”高燒一個多小時,他的嗓子已經啞了。

顧朝朝給出的回答是抱得更緊,臉頰貼著他的脖頸,還不忘取笑一句:“別嘴硬了,其實心裏特美吧?”

沈暮深沈默。

顧朝朝驚訝擡頭:“還真讓我說對了?”

“顧朝朝,我是男人。”沈暮深不帶語氣地說了句。

顧朝朝嗤了一聲:“是,你是男人,可你是有可能會死的男人,都這種時候了,還有空想別的?”

“沒想別的,”沈暮深抱住她,“就是不能免俗,有點卑鄙的高興。”

顧朝朝聽得眼眶一熱,輕哼一聲抱怨:“就只是高興,沒有別的感受?”

沈暮深沈默一瞬:“有。”

“什麽?”顧朝朝擡頭,從這個角度卻只能看到他的喉結。

沈暮深靜了片刻,說:“你胸很小。”

顧朝朝:“……”

短暫的沈默之後,顧朝朝冷笑:“看來你這會兒是好多了,不需要我幫你暖身體了。”

說完就作勢要離開,沈暮深抱住她,喉間發出一陣沈笑,胸膛都跟著震動,顧朝朝貼在他身上,能清楚地感覺到輕微的震感。

顧朝朝臉頰泛熱,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小,不然也不會所有感覺都這麽分明。

沈暮深短促地笑了一聲,便抿緊了薄唇,默默忍耐身體裏傳出的火一樣的疼痛。顧朝朝感覺到他肌肉緊繃起來,默默抱得更緊。

然而擁抱並不能緩解沈暮深的痛苦,隨著時間的推移,每一寸肌肉都開始僵硬。他曾親眼見過許多被感染的人,也知道這種僵硬有可能是因為身體繃得太緊,但更可能是因為病毒開始侵襲。

他咬著牙忍著痛苦,全身上下如同水洗過一般,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,連顧朝朝也一起變得潮濕。顧朝朝除了抱緊他,什麽都做不了,最後只能拼命忍著眼淚,一遍又一遍地小聲說:“會好的,一定會好的……”

一個小時後,痛楚暫消,沈暮深長出一口氣,視線模糊地看著天窗。

許久,他艱難伸出手,在旁邊的車盒裏摸索。

顧朝朝忙坐起身:“你要什麽,我給你找。”

說完,就看到他從裏面掏出一把手槍。

顧朝朝猛然睜大了眼睛,直接將槍奪了過去:“你要幹什麽!”

“乖,給我,我不會做傻事。”沈暮深定定看著她。

顧朝朝眼圈瞬間紅了:“你不做傻事,為什麽要拿槍?”

沈暮深沈默一瞬:“我會堅持到最後一秒,但如果真的感染……”

剩下的話他沒說,但顧朝朝已經明白了,她哽咽著把槍丟到後排,抓著他的衣領哽咽道:“沈暮深,就算你感染了,我也不許你這麽做,我會把你帶回基地,養著你,不就是喜歡吃肉嗎,我把我的份額都給你,我去做任務,做很多任務,換生肉給你吃,只要這個世界沒有在你變成喪屍的那一刻結束,我就默認你還活著。”

“我就是怕你會這樣……”沈暮深苦澀一笑。他毫不懷疑,自己一旦變異,她就會拿根繩子拴著他,一路將他帶回基地去。

可一路帶著喪屍會有多危險,不用想也知道,他不願讓她陷入這種境地。

顧朝朝心酸:“我願意,你管得著嗎?”

沈暮深揚唇,想要伸手摸摸她,卻因為脫力無法動彈。顧朝朝看出他的想法,立刻拿著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臉上:“隊長,我不想你死。”

哪怕知道他即便死了,也不是真正的結束,世界刷新之後,她就會見到一個全新的沈暮深……又或者像第一個世界那樣,擁有上輩子記憶的沈暮深,可她依然不想他死。

沈暮深定定看著她,眼眸裏是她看不懂的情緒。

許久,他緩緩開口:“我還是錯了。”

“……哪裏錯了?”顧朝朝心亂如麻,只會順著他的話說。

“我以為在你拒絕之後,可以跟你只做戰友,”沈暮深勾唇,“但現在看來是不對的,我根本做不到,比如現在,哪怕知道你說這些話只是因為戰友情分,我還是會覺得心動。”

顧朝朝一撇嘴,又要哭。

沈暮深恢覆了些力氣,擡手整理她鬢邊碎發,然後看著她的眼睛打趣:“長夜漫漫,不如接個吻打發一下時間?”

顧朝朝沒忍住笑了:“你怎麽這麽流氓,是跟李勝學的吧?”這樣的語氣和表情,根本不像他會有的。

果然,沈暮深頓了頓:“很明顯?”

“非常明顯。”顧朝朝無奈。

“笑了就好,別總哭喪著臉,”沈暮深放松地倚在座椅上,“我就學了這一招,別的不會了。”

顧朝朝吸了一下鼻子,心情好了點。

“我現在不冷了。”沈暮深提醒。

顧朝朝聞言,連忙從他身上下來。

沈暮深將折過來的被子分給她一半,表情輕松地開口:“睡會兒吧,累了。”

“好。”顧朝朝答應,卻依然專註地盯著他看。

沈暮深揚了揚唇角:“還不睡?”

“不睡,我怕你趁我睡著做傻事。”顧朝朝坦白道。

沈暮深無奈:“我不會的。”

“那誰說得準?”一想到他剛才悄悄拿□□的畫面,顧朝朝心口就像壓了一塊巨石,沈重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。

沈暮深看著她執拗的眼神,知道自己說什麽她都不會放心,幹脆也不說了,主動閉上了眼睛,均勻的呼吸聲很快響起。

車廂裏昏暗一片,勉強靠漫天星光照明,顧朝朝認真地盯著他,用視線描繪他的輪廓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她還是撐不住睡了過去,本來熟睡的沈暮深突然睜開眼睛,無聲地看向她。

顧朝朝雖然睡著了,可夢裏卻很不安穩,一會兒夢見沈暮深變成了喪屍,張牙舞爪地朝她撲來,一會兒夢見世界刷新重來,她卻降落在錯誤的時間點,沒能救回李勝他們,沈暮深的異能也受到嚴重損害。

在這樣的連連噩夢中,她抽泣著被迫醒來,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,便是看向副駕駛。

然而那裏空無一人。

顧朝朝楞了楞,意識到什麽後臉色一變,猛地沖下了車。

公路像一條綬帶,在充滿薄霧的黎明從一個天邊飛向另一個天邊,公路以外全是田野,四面八方都是可以離開的渠道。

顧朝朝崩潰地沖向前方,跑了幾步又折回來,想往反方向跑,可沒等跑遠,便又折了回來。

離開的路太多,她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追,一旦做了決定,便會想到他選另一條路的可能。糾結掙紮之下,顧朝朝崩潰抱頭,一邊大哭一邊聲嘶力竭地喊:“隊長!隊長!”

“沈暮深!”

“沈暮深!”

一字一句,都傳出很遠,卻怎麽也不見回聲。顧朝朝嗓子很快就啞了,聲帶痛到每說一個字,都仿佛要啼血,可不管她多用力,都沒見到那個人。

正當她急得快要發瘋時,一道聲音從路邊的溝裏傳來:“我在。”

顧朝朝猛地回頭,三兩步沖了過去,就看到沈暮深倚著溝壁,擡頭看著她。

顧朝朝嗚咽一聲滑下去,猛地抱住了他:“我還以為、我還以為……”

“還以為我走了?”沈暮深安撫地摸摸她的頭,“不會,我答應你不做傻事。”

顧朝朝將臉埋在他脖子上大哭,直到他的衣領都濕了,她才擡頭控訴:“你沒事跑這裏幹嘛!”

“顧朝朝女士,人有三急,”沈暮深無奈一笑,“我只是想找個隱蔽地方解決一下,結果下來後沒力氣上去了。”

其實是因為半夜再次疼醒,他怕打擾她睡眠,也怕自己會突然變異傷害她,才悄悄來到這個地方,確保自己即便變異,也無法傷害她。只是他沒想到,自己滑下來之後,就因為身體的疼痛陷入昏迷,直到聽到她聲嘶力竭的哭聲,才勉強醒了過來。

顧朝朝不知道他的真實理由是什麽,但也明白他現在說的是假的,眼淚頓時流得更兇:“你撒謊,你就是想離開我,你就是說話不算話……”

沈暮深輕嘆一聲,揉了揉她的頭發:“我知道你的性格,如果我突然消失,你肯定會一直找,到時候汽油和食物耗光,跟害了你有什麽區別,所以我不會離開。”

但他確實想好了,在真正變異之前,徹底結束自己的生命。

“我知道你膽子小,所以不會留下你一個人,哪怕我變成喪屍。”但願他變成屍體後,也能給予她一些力量。

顧朝朝怔怔與他對視,許久才不敢相信地問一句:“真的?”

“嗯。”

沈暮深沒有再過多解釋,只是安撫地拍著她,等她情緒緩和之後,才低聲道:“上去吧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顧朝朝將他背起,抓著地上的雜草爬了上去,然後直接將他扶進了車裏。

“力氣大果然好。”沈暮深打趣。

顧朝朝卻笑不出來,只是沈默地坐在他身邊。

這一次她徹底沒有了困意,只是安靜地陪在他身邊,沈暮深又逗了她幾句,見她不說話,索性也閉嘴了。

兩個人沈默地坐在後座拼成的床上,緊靠在一起互相取暖。

沈暮深與她十指相扣,安靜地等待最後的審判。

黎明之後,便是清晨,當第一抹陽光穿透黑暗,晨風送來潮濕的空氣,似乎也送來了新的希望。

沈暮深在太陽躍出地平線的瞬間陷入沈睡,顧朝朝守在旁邊,看著他的面色逐漸好轉,體溫也漸漸降低,她便明白,沈暮深這次熬過來了。

這個發現讓她眼圈發脹,她不是迷信的人,此刻卻想拜拜神佛,感謝老天眷顧。

“你會好的。”她低聲說了一句,接著整個人都松懈下來,很快倚著沈暮深睡了過去。

初生的陽光意氣風發,為整個世界鍍上一層金色,田野裏的野草隨風搖擺,露珠滾落在地上,很快融入泥土,散發的泥土味和青草味混合,形成了獨屬於清晨的氣息。

而到了傍晚,陽光如遲暮的老人,為雲朵染上五彩的顏色,溫柔了整個世界。

顧朝朝在溫柔的陽光裏醒來,睜開眼睛後發現自己還在車上,而沈暮深又一次不見了。

她這一次沒有聲嘶力竭,只是安靜地下了車,四下張望一圈後,果然看到了站在馬路旁吹風的某人。

“醒了?”沈暮深回頭看向她,神色淺淡緩和,與從前沒什麽區別,好像昨晚會耍流氓會脆弱的那個人不是他。

顧朝朝看著這樣的他,倏然笑了:“徹底好了嗎?”

“嗯,好了。”沈暮深朝她走來,擡手想摸她的頭發,卻在想到什麽後生生停下。

他已經痊愈,便不能再仗著自己沒有明天胡來,否則她又要像從前一樣為難了。

“已經好了。”他又重覆一遍。

顧朝朝掃了眼他略顯僵硬的右手,眼底笑意更濃:“既然好了……不如接個吻慶祝一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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